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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机器人编舞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在黄翊眼中,名叫“库卡”的机器人有呼吸、有温度,和一只小狗,一头小象,或是一个孩子没什么分别。这个台湾新生代编舞家三年前专门去学习了机器人的“语言”,编写程序,教库卡如何“跳舞”。最终,他与库卡的20分钟“双人舞”,在台湾数位艺术表演奖抱走了百万大奖。之后,原本要和库卡说再见的黄翊获得广艺基金会的资助,这才有了升级的60分钟版《黄翊与库卡》。升级版今年初在纽约首演,第二站便抵达北京,于上周末在“两岸小剧场艺术节”上演。舞台上,等人身高的库卡,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不仅可以模仿黄翊的动作,甚至在双人舞中给他支撑,成为可靠的“舞伴”。不过,这个死脑筋的“舞伴”动作精准得吓人,再厉害的真人舞者到“他”面前都要乖乖“认错”。
“驯服”机器人绝非易事
●写程序消磨耐心:10小时才能编1分钟
●和库卡跳舞有“危险”:留出空间确保安全
自儿时起,学舞的黄翊就幻想着与机器人共舞。在他的想象中,机器人不是冰冷的机械体,而是像小叮当一般陪伴人类的宠物或朋友,“这是我对机器人的想象,很忠心,不会背叛,也不太有情绪”。然而“驯服”一个机器人绝非易事,舞者胡鑑就有亲身经历。两三年前,黄翊让他去学习操控库卡,“我上了三天的课,我的库卡是个疯子,完全不受控制”。
对于依靠自学精通电脑,15岁就接活给人设计网页的黄翊来说,好像就没那么难了。上完一星期库卡的培训课,他就通过了考核,把机器人借回到排练场。真正上手给库卡写程序却是一件消磨耐心的事,10小时才能编1分钟,新版的部分段落每1分钟甚至需要20个小时。黄翊坚持自己写程序也是没办法的事,“工程师在工厂里写一段程序就能赚很多钱,所以他们不太可能跟我耗那么长时间,投资回报率很低”。
与库卡相处的半年,黄翊将“他”想象成自己的倒影,观众也会在作品中看到黄翊和库卡做出相近的舞蹈动作。实际上和库卡跳舞有一定的危险性,台湾的工业机器人法规规定,机器人作业时,人类不可进入其动作范围。黄翊找到方法避免违规,在设计程序时留出空间确保安全。“至今没有人受过伤,只有我在库卡不动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他’,脚淤青了”,黄翊说。
库卡在北京的首秀,上海的库卡公司也组团来围观。有人看到视频就问,这个工程师也是跳舞的吗?台湾工作人员回答,就是黄翊本人。对方大为震惊,说“这一定要上春晚”。
两张标签:舞蹈家+极客
●差点成为偶像男团Energy成员
●辗转于舞蹈、摄影、录像、装置等多个领域
作为台湾地区最活跃的科技表演艺术家之一,两届数位艺术表演奖得主,跨界对黄翊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辗转于舞蹈、摄影、录像、装置等多个领域,舞蹈家与极客(geek)始终是他身上相安无事的两张标签。不过,跨界最远的一次还是在他大一那年。当时在舞蹈教室学街舞的黄翊被星探相中,力邀其加盟组建中的台湾偶像男团Energy。经过短暂的犹疑,黄翊拒绝了。
从小在家中开设的舞蹈教室看母亲教探戈,也跟着从事广告设计的父亲习画,成长过程中与电脑结为亲密伙伴,这一切都为黄翊日后进入科技表演艺术领域打下了基础。在台北艺术大学舞蹈系上学期间,黄翊被他的老师罗曼菲(知名舞者,云门2创团艺术总监)推荐给云门舞集创办人林怀民。罗曼菲病逝后的2006年,黄翊在“罗曼菲舞蹈奖助金”的帮助下,开启了他将舞蹈与科技结合的实验——舞蹈影像作品《转》,灵感源于乘车时窗外不断倒退的动态景象。舞台上是一个末端安装了摄影机的手动机械臂,摄影机围绕舞者转圈,拍摄出流动不间断的画面。
此后,黄翊在2010年开始发展的实验《第二层皮肤》,运用了“感温变色”技术,结合舞蹈、装置,探索人际交往中触觉性的关系。同年的《机械提琴 交响乐计划之一》,一改“音乐引领舞蹈”的惯性思维,让舞者以舞姿牵引机械提琴自动演奏,反向创造出音乐。最新作品《黄翊与库卡》去年受邀在奥地利林兹电子艺术节上演出。
“可怕的孩子”长大了
●他在编舞上“知道如何提炼精华”
●自认在科技与艺术跨界领域贡献更多,“因为纯肢体编舞家有太多了”
除了“高科技之舞”,黄翊对纯肢体的舞蹈也从未放弃。作为当时云门2最年轻的编舞家,三年前他曾随舞团首度来大陆巡演,编创的两个纯肢体作品《流鱼》、《下回见》备受好评。旅美舞评家、教育家王晓蓝指出,黄翊的两支舞是整晚演出中“思路最清晰的作品”,“他很聪明,知道如何提炼精华,编舞上有种精巧,有份魅力”。
2013年,黄翊获亚洲文化协会奖学金赴纽约进修半年,次年与纽约Sozo艺术家经纪公司签约,这也意味着未来更多创作、巡演计划将在国际范围展开。
而在更早以前,他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带着两位云门2出身的舞者胡鑑、林柔雯走上“单飞”之路。身边工作人员感慨,从纽约回来以后,这个林怀民口中“可怕的孩子”长大了,开始更有规划地主导自己的未来。眼下,科技与艺术的跨界实验还将继续,黄翊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他的机会,是未来在更激烈的竞争环境中得以安身立命之本,“我在这个领域的贡献会比在纯舞蹈多,因为纯肢体编舞家有太多了”。
忆起在纽约的感觉,黄翊难掩兴奋。在每晚都有上百场演出的纽约,口味挑剔的观众见多识广,不够独特只能甘心泯然众人矣。“我想要记下那种竞争的感觉,我会比较有动力,每一次都要拼命,这让我在做决定的时候更加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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