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贴令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我父亲没怎么教过我,至少远比我母亲教我少得多,但影响力却远远大于我的母亲以及我任何一位老师。
我自幼被母亲提前教育,除拼音外,学前事实上就熟练掌握小学二年级的课程了。在我刚上小学三年级时,我母亲开始教我“鸡兔同笼”。我父母都是民国时代接受初等甚至中等教育的,不同的是,我母亲接受的数学教育是中国传统方法打下的基础。她遇上了一位很好的小学数学老师,而“鸡兔同笼”之类的问题是中国传统数学几乎最高的成就之一,计算方法可谓极富技巧性。
我清楚的记得我母亲开始教我鸡兔同笼问题时是一个晚上,她教了很久,我完全听不明白,困的不行开始打盹,于是毫无疑问的被揍了,可揍的嗷嗷的也学不明白啊。我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于是代替我母亲开始教我鸡兔同笼问题。我父亲接受的是西方数学教育,所以教我的是代数方法,我一学就会。
我父亲教我代数方法前后也就十分钟吧,十分钟后,我母亲再也不能在数学上教我任何东西了,我已全面超过了她。那十分钟我学到的,足够我吃老本吃到初中毕业。
想想我父亲其实只教了我三次,第一次是小学三年级时的代数表达法和计算原则,第二次和第三次都是我上初中期间。先是我对月球始终一面朝向地球无法理解,于是我问父亲为什么,他仅拉着我的手在屋里让我围着他转了一圈,让我注意他的脸和屋里的家具什物,然后给我讲了自传周期和公转周期的概念,我想了几秒钟即豁然开朗。第三次算是时间最长的,那是初三时学几何感到困惑,不是不会解题而是对几何里那么多复杂的解题方法有什么用产生了重大疑问。我父亲先是给我讲起了他上初中时同学间流行的顺口溜——几何、几何,人生有几何?何必学几何!然后给我讲起了欧几里得以及柏拉图贴在门口的那句——不懂几何者禁止入内……当时我虽对此依然懵懂,但已隐约间感到了几何的意义。
我父亲教我的这三次,其实都是一个目的——对现象进行抽象,然后在抽象层面进行思考,进而形成逻辑思维。也正是因此,我父亲虽教我不多,但影响却超过了我其他所有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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