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四十一年前的初春,作为十年浩劫后的第一届大学生,我跨入了大学的校门。经历了十年的沉寂,学校从上到下都十分重视我们这批学生,排出了最强的教师阵容给我们上课。这些老师都是各学科中的佼佼者,上课的风格真可谓是百花齐放,尤其是其中一些老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最先接触的是高数老师。人说数学是最严谨的科学,教我们的老师也是一位最严谨的老师。他的一手板书,字迹端正,条理分明。最绝的是各种图像,从简单的直角坐标到复杂的马鞍面图像,一律徒手画出,线条准确,色彩鲜明。在他的影响下,我的笔记也做得规规矩矩,干干净净。时间久了,大家还注意到高数老师的一个特点:从不拖堂。只要下课铃一响,立马停止讲课,宣布下课。更绝的是,下一堂课上课后,他接着上一堂课中断的地方继续往下讲,从来没有一句废话!
教普通物理的是一位颇有功底的老师。他讲课的特点是讲话速度不快,常常略加思索才开口,但是讲课的逻辑性极强。现在他已经是中科院院士了,但是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还是讲师。大约上了半学期左右,我们得知他被提升为副教授,于是就在一堂他上的课开始的时候,安排一位女同学走上讲台向他献了一束鲜花以表祝贺。老师显然没有意料到我们会有这样的举动,当时显得十分激动。
教我们热力学和统计物理的,据说是我国一位著名的统计物理学家的弟子。他的讲课广征博引,深入浅出,极受同学们欢迎。但是由于他是广东人,带着广东口音的普通话是一个大问题,尤其是讲到统计物理中的“净粒子数”时,老是将“净”字念成“zeng",于是底下的学生们大眼瞪小眼了,举手问道:是不是有正粒子数还有负粒子数?老师苦笑不已,在黑板上写下“净”字,狠狠地说:这个该死的“zeng”字!
最有意思的是教数学物理方法的老师,板书天马行空,写满一黑板公式后,可以从黑板的左上角一条线直接拉到右下角,只是为了说明这两个角上有两个有关联的公式。他与高数老师可以说是板书的两个极端。然而他的逻辑思维又是如此之强,我们丝毫没有感到他那天马行空式的板书的乱,而是感到一种乱的艺术。他的讲课也与众不同,虽然讲的是数学,但又不是完全用纯数学的方法解析问题,常常在课堂上教导我们,某个问题从物理上看应该是如何如何,所以应该用什么数学方法去研究它,等等。
给同学们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可能要算实验室的老师们。实验室老师对实验的严格程度可以说是到了严酷的地步。实验前要对实验原理、步骤、大致的结果等等都有预习,进实验室时会提问,答不出或没有做好预习者不得进入实验室。实验中所有实验数据记录不准修改,若有记错,重做必须写清理由。实验后的数据分析必须有误差估计,等等。关键是,那几个老师似乎都商量好似的,整个实验过程中他们的表情永远是冷冰冰的,使得每个学生在实验中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但是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要感谢他们,正是他们的这种近乎严酷的实验要求,培养了我们实验的严谨性。
明天又是教师节了,写下这些,怀念当年的恩师们,也纪念自己当年的青葱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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